十几年前,我从基层经考试选拔到省直机关从事文字工作,带我起草文稿的老处长,也是我第一个“师傅”,曾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“文字工作是个苦差事,一定要坚持高标准。就文字而言,机关里20来岁的年轻人,要有能力做到出字、出词、出标点符号;30来岁,要能做到出句子、出段落、出篇章结构;40岁以后,要能做到出思想、出观点。”当时对这番话似懂非懂,而在经历了艰苦的磨炼之后,我对这番话的理解便愈益加深了。
对一名“文字工匠”而言,第一个层次,也就是出字、出词、出标点符号这个阶段,可谓是工匠里边的“初级工”了。这一阶段,文字材料务必杜绝错字、漏字,不能出现易造成歧义的词语。这个层次的功夫用一个词总结,就是“遣词造句”,是文字工作的基本功。遣词造句的功夫说起来容易,而做到位其实很难。
中国文字博大精深,有时候要选一个最恰当的词语,放在最恰当的地方,真得绞尽脑汁。让每一个字、每一个词语都能在特定的语境中恰当地表达出特定的意思和味道,有时候是要“吟安一个字,捻断数茎须”的。至于如何避免错字、漏字等低级失误,我的第二个“师傅”告诉我一个诀窍,就是要努力确保一遍成功。有了强迫自己“一遍成功”的意识,才能不断向“零差错”迈进。总而言之,搞文字首先要专注,要始终绷着一根弦,才能在最基础的环节做到位。
第二个层次,也就是出句子、出段落、出篇章结构的阶段,这应该算是文字工匠里的“中级工”了。这个层次的功夫,其核心能力也用一个词来概括,就是“谋篇布局”。这比遣词造句又进了一层,更多的是一种逻辑层次方面的修炼。每一篇稿子的段落之间,都有着逻辑上的内在关系。这些逻辑关系,往往体现在文章大小标题的提炼上。同一层级的各个标题,要确保在一个逻辑关系中。工作中,我们有时拿一些不成熟的文稿开玩笑,称其平行标题之间逻辑不清晰,是让爷爷和孙子在一起称兄道弟了。不能“差了辈儿”,是提炼撑起篇章结构的大小标题的最基本要求。有了这个阶段的修炼,才能摆布好散落于各处的素材。
第三个层次,也就是出思想、出观点的阶段,这是文字工匠里边的“高级工”了。这个阶段的核心能力,用一个词来表达,就是“破题立义”。这个“义”,应该是遵循客观规律并反映客观规律的。这种功夫非比寻常,需要在充分研究分析综合材料的基础上,在纷繁复杂的素材里,抽丝剥茧,提炼出文稿的中心思想。提炼思想的过程,不是人云亦云,而是经过思考之后对事物本质的认识。有了这个认识,才能抓住文稿的灵魂,进而沿着一条逻辑线索,运用遣词造句和谋篇布局的功夫,逐步推敲,使文稿渐趋完善。其实,每一个段落、每一个层次、每一个句子,以至每一个词语、每一个标点符号,又何尝不是思想与观点的体现呢?
应当说,遣词造句、谋篇布局和破题立义这三种功夫是互为支撑、相互融通的,三者既是一个由浅入深、循序渐进的过程,也是一个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的融合过程。三者的结合,成为每一个文字工匠攻坚克难的“金刚钻”。
路漫漫其修远兮,吾将上下而求索。每个文字工匠,都应当秉持对文字工作的热爱,不断去体悟、去总结。唯如此,才能修炼好自己的看家本领,写出一篇篇过硬的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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